只用三节时间,詹姆斯就打破了贾巴尔的总得分纪录,38390。
那个球很詹姆斯:他在罚球线,接到威少给的球,背对雷霆队的大前锋肯里奇·威廉姆斯,背扛两下,然后一个后仰金鸡独立,将球投进篮筐。这是他练了很多年的绝招,在职业生涯第二个10年中经常用,很管用。
尽管赛前还流出詹姆斯在“苦练”勾手的视频,但这是实战,打到哪儿算哪儿,何况当时湖人还落后雷霆。
詹姆斯当然知道怎样破纪录,那就是用正确的方式。赛后詹姆斯说,现在有很多人教篮球,教得都不对,幸亏我一直有很好的教练,告诉我用正确的方式。他还说过,自己从来不把得分当作目标:“我一直想做一个别人无法判断的人,让对手不知道下一步我要怎么打。”
但实际上,这场球詹姆斯是有点性急的,他明显想早一点把纪录破了,以免让全场观众、明星、名宿和自己的全家人白来一场。早一点把纪录破了,就可以专心比赛,现在湖人最要紧的事并非破纪录,而是赢球。
很可惜,湖人队最终以130-133输了。
除了詹姆斯,湖人队大多数队员都忘了怎样赢球,尤其是浓眉戴维斯,如果没有威少,这场球可能会更早失去悬念。
对詹姆斯破纪录,我一直持这个“站台理论”:贾巴尔只是詹姆斯职业路上的一个站台,一个必然会经过的站台;詹姆斯的终点站绝不是38387,也不是40000分,他的终点站还在远方。
36年前我第一次坐长途火车,到北京上学,对站台有了深刻的认知。绿皮车从无锡到北京要开十七八个小时,停留将近20个站台,有的是大站,停十几分钟,有的是小站,停三五分钟,有的停在白天,有的停在半夜睡梦中,伴随着长长的汽鸣声。印象最深的不是北京站,而是廊坊,进京前最后一个“大站”。到了廊坊停下来,车厢里会骚动不安,很多人爬到座席上伸手从行李架拿箱包,仿佛北京到了,却站在过道里并不下车。廊坊站并不特别,也不再有人敲窗卖烧鸡,月台上那些简陋的廊柱却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。
贾巴尔就是詹姆斯的廊坊站,大家庆祝,因为那是前人到达的最后一站,可那不是詹姆斯的最后一站。我那时候坐火车,北京站才是最后一站,倒数第二站是丰台,詹姆斯职业生涯的最后一站不知道在哪里。
前人到达的最后一站,必然会经过,那不是詹姆斯的终极目标。这场球詹姆斯当然想赢下来,因为湖人排名低,现在每一场球的胜负都涉及詹姆斯的另一个终极目标——再拿一个总冠军。
湖人队这个阵容,还做不到一场球把两件事都干了:帮老詹破纪录,替湖人拿下比赛。一心想着帮老詹破纪录,忘了湖人赢球的关键,那就是强硬防守,高速反击。湖人防守的关键一环是戴维斯,防下雷霆的突破,拿下篮板打快攻,是这场球的关键。然而,詹姆斯看上去最亲密的战友戴维斯,这场球如梦游一般,只拿了14分,抢6个篮板,没有抢断,没有盖帽。
詹姆斯破纪录有两个机会,一是打雷霆,二是打雄鹿,都在主场。如果把这场球的心思重点放在赢球上,破纪录水到渠成,不是在打雷霆的下半场,就是打雄鹿的上半场。但詹姆斯从一开始就有点用力过猛,相比之下,戴维斯从一开始就有点恍恍忽忽,不知道戴维斯怎么想的,或者他觉得这是老詹的历史性之夜,不想抢戏。
和以往一样,湖人表现好的时候都是在疯狂打反击,但大多数时候毛手毛脚,全场居然有20次失误,因此丢了27分。明明有戴维斯在内,却因为他并不积极,湖人收缩过大,让雷霆的三分34中17,其中上半场19中12。所以,整场湖人一直在打逆风球。
我在咪咕直播中打了这样一个比喻:大哥有喜事,哥们得喝呀!看出来威少是真哥们,关键时刻豁得出去,浓眉假哥们,不肯喝,推三阻四。
因为浓眉表现低迷,湖人接连对鹈鹕和雷霆输掉了两场关键的卡位战,接下来形势更加严峻。
尽管输了球,詹姆斯在破纪录后当场流泪的情景,还是很让人感动。因为是实战,肖华主持的仪式很简短,这跟39年前斯特恩给贾巴尔主持仪式差不多,只是在铺天盖地的宣传方面,39年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。
贾巴尔打破张伯伦的纪录时,NBA体量不大,湖人对爵士的比赛在拉斯维加斯进行,就是现在打夏季联赛的馆子,由一个很小的电视台直播,那个电视台平时主要播动画片和脱口秀。现场只到了二三十个记者,老板巴斯都没在现场看球,倒是斯特恩去了,他刚刚当NBA总裁两个月,贾巴尔的父母也在。比赛还剩下将近9分钟时,湖人队由魔术师传球给贾巴尔,他在离筐三四米处用一记勾手完成超越,总得分31419,比张伯伦多2分。比赛停下来,斯特恩走进场拿个话筒祝贺,把比赛的球给他,贾巴尔谢了几句,就用胳膊夹着球走回板凳上去了,全部过程大约持续了4分钟。
湖人队打完比赛就回洛杉矶了,第二天在主场打国王之前办了一个盛大的庆祝仪式,斯特恩给贾巴尔发了一枚镶钻的金戒指,他代言的阿迪达斯送他一辆奔驰,老板巴斯奖给他一套家用立体声音响,队友们凑钱给他做了一个大像框,是他的天钩照片。
这一次詹姆斯破纪录,湖人队没有功夫办庆祝仪式了,但NBA会在盐湖城全明星周末时,举办盛大的仪式,形同加冕。
詹姆斯的泪水,只有现场的贾巴尔能够体会,但他也不能充分体会,毕竟他破纪录时,NBA跟现在的知名度没法比。
从张伯伦到贾巴尔再到詹姆斯,三代历史得分王之间多少有些矛盾。贾巴尔曾对詹姆斯有过“指手划脚”,惹得他不太高兴,但后来贾巴尔迅速道了歉,这次亲临现场,并且把那颗有纪念价值的球给了詹姆斯。
贾巴尔破纪录时,上一个纪录的保持者张伯伦并没有在比赛现场,但他特地去参加了第二天的庆祝仪式。对自己的纪录作古,张伯伦百味杂陈,几年来他对贾巴尔的走红有点不服,觉得自己早生了十几年,打球的时候NBA影响力太小了。他说:“那时候哪怕我有卡里姆(贾巴尔)现在得到的半数人气,都该不知所措了。这个纪录再了不起,也仅是我90个纪录中的一个吧,该为我单独辟出一个纪录栏。”
曾被张伯伦嫉妒名气太大的贾巴尔,现在看到詹姆斯的名气与关注度,对张伯伦应该释怀了。屹立三十多年的38387不见了,以后NBA的总得分纪录将处于动态中,不断被詹姆斯推高。
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有另一个人,像张伯伦和贾巴尔羡慕嫉妒过的那样,让詹姆斯羡慕嫉妒一下,并把手中的球亲自交给他。
再一次祝贺詹姆斯加冕NBA历史得分王,传奇继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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